black haiku

by zhu hao

2010年11月2日星期二




Wing Shya,香港炙手可热的摄影师,给了我一堆过期胶卷,当年他拍摄《花样年华》剧照时留下的,真的过期到难以显影。
尝试加档曝光,加闪光灯,底片依然很薄,洗印店的扫描师拉开底片边看边说:“啥也没有,扫啥?”
能显出影像的,一卷也就七八张,Vivian 还有一盆快被扔掉的花,是其中最好的两张。就拼在一起。
Vivian 告诉我,有人看了就说,让朱浩拍照千万当心,一不小心就被赋予了比喻。
Vivian,一个总在抱怨青春已逝的女孩;那盆枯萎得艳丽感性的花;过期到无法显影的胶卷,因缘和合,还有一部《花样年华》的残痕——
这当中还有Wing 和我,我们竟然在一次商业广告的片场,从相机、胶卷,谈到佛。
Wing说,学佛后,拍什麽他都会觉得很美。

2010年8月4日星期三



本是无意点到了浏览器收藏栏中的博客地址,上不去已久的BLACK HAIKU竟然又呈现在眼前。最后的那个帖子是09年5月5日,时隔一年有余。

前些日子应杂志约稿,写了篇过期胶卷的文字。事实上不只是胶卷,过期的博客也是时间的遗物吧。

重新开帖,就转这篇文字了。

《过期胶卷的约定》

两列数字被印在包装上,分别标注着生产日期和保质日期,看上去就像墓碑上的生卒年月;也有并未标明前者的,那便是生辰日不详了。

凡每次必先细细确认保质期的,于我讲来莫过于鲜食、药物和胶卷三样东西。我的味蕾天生就在意食物的新鲜度;而因为身体的状况,使我不得不从来都很当心每天服用的药是否仍有效;至于胶卷,我则将保质期看作我和影像与现实三者间一个微妙的约定。

胶卷的感光层,就好象我们大脑皮层同样的东西,只为承载梦和记忆、快乐与酸楚、刻骨铭心的面孔、抑或最平凡的风景。而无论相机里的胶卷,手持相机的我,还是那个正被镜头所指的世界,在岁月的洗练中,好比面对那串保质期的数字,总显得无力而焦灼:“就快到期了吧!”

记起一个我年迈的远房长辈,到晚年他成为了摄影爱好者。当在尼康相机里装进一个胶卷后,很多时候,他取景、对焦,然后,并没有按下快门,也许因为决定性瞬间的理论对他影响很大吧。因此当这卷胶卷送去冲印店的时候,往往是快半年之后的事了。一次,他带着印出来的照片来找我,其中一半的色彩都非常暗淡,而且反差也有问题,暗部一点层次都没有。他抱歉地告诉我,胶卷在相机里放得太久,过了保质期。接着他不无幽默地说:“蛮好,这就象我现在的记性,记什么都不大清楚”。

也许,这就是相较于数码,胶卷的魅力!它一如也有着自己青春活力的大限。保质期内,敏感鲜活,每一帧亮丽的成像都似乎能让你触摸到万物的质感和生命体温;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清晰的轮廓、绚烂的色彩不再令它感动,一切只变作残存的印象,冰冷、无力、模糊、黯淡。但它却透出曾经沧海的平和——本来我们无法战胜时间,那就让时间成为影像的主角。

我曾将过期的柯达EPD胶卷装在轻便的富士645相机里,一路穿越纽约、伦敦、华沙、苏黎世、东京、墨尔本等数十座城市苍凉破败的角落,这款早已停产的柯达胶卷在经过正片负冲的处理后,显出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灿烂影调,却又缺乏细节,粗糙的颗粒带着历经风化的凄楚;它就象那些业已老化的都市,对喧嚣浮华的岁月尚抱着的偏执记忆。

就在去年,当我找到一大批2003年底到期的柯达Portra 400VC胶卷,我突然想起那曾是一个让我历经巨大转变的年份。我并不做任何曝光补偿,只尽量把哈苏80MM镜头的光圈开到最大,短浅的景深和幽蓝淡泊的影调,一如六年前那个悠然自在的我,穿越时间,在上海阴冷而苍白的冬天里,再次引我走向空灵的心境。

我曾在一篇博客里写过,“在电脑里翻看二十年前写的诗。没有手稿,竟感觉不到时间的相隔。照片也一样,在屏幕上打开数码影像,更象面对镜中之像,1024 X 768像素的交织,如同光影在镜子中与我的游戏,纵然有趣,充满无限可能,却始终是没有时间痕迹的幻像。发黄的稿纸、褪色的胶片,让我更感到是生命的遗迹。虽然这些本是与所谓的创作无关的东西,与阅读者和观看者更无关,只是所有的意义都在于:如果文字和影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我对于时间的纪念,那我相信有一种称作魂的东西,只有手稿和胶卷,才让它不再随处飘荡、居无定所。”

这段时间被炒得纷纷扬扬的宝丽来复活计划,在数码盛行的今天,激起几近乎集体怀旧的巨浪狂澜。回想当年我们排斥过它诡异的色彩,今天却甚至于在电脑上用软件加以模仿,说到底,因为宝丽来与发明人Edwin Land的梦想都走到了保质期的尽头,却就在那一刻,它显影出一个纯真年代的动人光芒。

科幻片中有人将自己低温冷藏,以期迎接未来。也许,这是对抗保质期的最好方法。每次,当我将胶卷分门别类,并按照保质期排列塞满冰箱的时候,总好像在与它们约定:如果真有胶卷彻底停产的那一天,我至少还有足够多的过期胶卷。它们会从低温中慢慢回暖苏醒,怀着同我一样的固执与偏见、执著和无奈,曝光在一片陌生的阳光下。

2009年5月5日星期二







(一)

阳光透过天童寺池边婆娑的枝叶,落在青石板,是一种班驳的灰。肉眼几乎会忽略的石刻图案,在黑白照片里隐隐地盛开。大概因为照片本是时间外的死物,与青石板一样;在活生生的时间里,我们总看不见灰的莲花。

(二)

侧殿的阳光里,放着一张板凳;再次绕回那里,遇见打坐的僧人。袈裟的灰包含了黑与白之间的完整过渡...... 影像禅:灰阶,确如修行的过程。

2009年4月22日星期三




歇夏



你的躯体不再歌唱七月的火焰
却把勤劳的汗水挂在风中
象夜晚的星

你的四肢沉睡了
许多树的枝桠却从那里伸出

这时谁呵谁
要泅泳于这一片安宁
你淡淡的睡眠和它的倒影
当它们象一汪不可接近的湖水
被高耸的森林包围

在你心灵的土地上
我已经让梦躺下让所有的爱站起
在用一些温暖的石子
垒筑起的七月天空下
你将无法辨认被我虚构的语言
和你忘记了的现实

而只要为我你还能深深地幸福

无论怎样的飓风也不能摧毁
你发丛中那夏季的鸟巢

2009年4月21日星期二


Linhof 相机的皮腔经年老化,虽并未破损,却渗进了阳光。正在曝光的影像因此蒙上梦幻般的雾霭。

想起了戏剧学院的年代。破败的小礼堂放映着伯格曼的《野草莓》,不断打开的侧门总有人进进出出,礼堂外的阳光夹带着喧噪的蝉声便不时涌入,多年后它们成为我记忆中《野草莓》的一部分。

我相信沉睡的躯体宛如一部相机的暗箱抑或一座影院,而我们之所以热衷于梦境,也许源于我们无从知道是怎样的光,在那些时刻渗入我们的生命,成就了梦的影调。

2009年4月14日星期二

《摄影的话》,荒木经惟著作的台湾中译本。顾铮先生送的。

荒木的文风犹如谈话笔录,不时有些颠三倒四的重复,而译者更在句尾加上“喔”、“呢”之类的语气词,读来宛如荒木正操着一口台湾腔的国语,悲喜闲谈于台北的市井间,很是俗得亲切,没有距离。

市井,正象是城市生命力的源头:无论东京、台北还是上海,错落得有序、猥琐得坦然的市井之俗,才让林立的楼宇间绽放出光怪陆离的魅力,这大概也算是“都市摄影”的“本来面目”吧。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但还是有些人把持着相机,乐此不疲地游荡在市井间。

这段时间同时还在读圣严法师的书,最简朴的文字释禅,日常皆成修行。

记得他说过,能不乱丢垃圾,随时清捡垃圾,都是做的功德。

也记得顾铮妄语:都市摄影就是捡垃圾。

2009年4月13日星期一


侯先生,摄影师,曾用上海话告诉我,最近刚“捉”了一只35mm的莱卡镜头。
这该是俗语的魅力吧。
他让我意识到自己竟从未想过,镜头原来是会飞的,或会游,或会东窜西突,总之充溢着野生的鲜活。
我想着是否也同样用上海话对他讲:最近,我算是把一只50mm的summilux “养家”了。

2009年4月3日星期五


嫉妒者



我要放牧你春天里的恋人
当他们失望时面对了我清新的树林
他们美好的眼睛和自由的手的叹息
象温暖着我们情感的风

我要在苦涩的山脚孤独的草地
加重他们久蕴心中的诅咒
我要用新的锁链和皮鞭去折磨
一切深深的自卑却不伤害谁

因为你已使黎明诞生在泥泞的土地上
使丰硕的果实充满鸟兽们的胸膛
我要放牧他们,却永远在梦里
处处同善意的现实保持着距离

当他们散布于白昼的郊外
象大朵大朵饱含怨恨的乌云
在我们狂热相爱的身体后面
那是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天空

2009年3月19日星期四



我记得
翻着书的顾铮先生
抬起头
面对镜头

好象
他本是夹在
某两张书页之间

当刚巧翻到那里时
他慢慢直起身来

朱浩的简介

我的照片
网站: http://www.zhuhaophot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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